毛力從未得到過銀行主動貸款的許諾。

作為一名驕傲的企業主，毛力用自己的智力和血汗賺錢，盡其所能的負擔數百名工人的薪酬及少的可憐的福利，且在千方百計逃稅失敗後繳納著超過本身利潤的賦稅。但在人們談起毛力的時候，總是將其與“剝削”和“富人”聯系在一起，仿佛沒有毛力的存在，工人就可以賺到更多的薪水，仿佛沒有毛力的存在，非企業主就能成為一個個富人……

毛力抖動著嘴唇，輕聲說道：“我最多只能負擔12％的利率。”

12％是正常貸款利率的2倍以上了。如果按照60年前的說法，萬惡的高利貸也是從10％起步的。但身為一名二等企業主，他滿足於高利貸。

高秋被驚訝了，摸了一把臉，笑道：“我說貸款給你，當然是按照正常利率來，6％吧，不高也不低，如何？”

他早就得到了陳易的授意，要擴大這些西江會成員的資本金。

“謝謝您。”毛力僅僅遲疑瞬間，江寧銀行的行長還是頗有點名望的。

“甭客氣。”高秋打著哈哈，將毛力送入了電梯，又去迎接別的企業主。

得到貸款許諾的人並不多，但無疑增加了競標的激烈程度。

毛力在彩頁的“棉質內衣”後面標了一個“300”。等了一下，他又在膠底鞋後面寫了50。他的鞋廠同樣開工不足，50萬雙鞋，恐怕真得招人三班倒才行。

他暗下決定，等貸到款後就買下附近的幾個小廠設備，再增加一倍的工人，那今天搶下350萬訂單都能做完，只是這樣一來，人力成本和財務成本都上去了。

“或者買幾套好設備，聽說德國的機器又好又貴，但平攤到單件裏，成本極低。”毛力下意識的用記號筆點著，等發現的時候，半張彩頁都點成了麻子。

狠狠心，他又加上了200萬件的工裝襯衫。並在棉質內衣後面標了“14.2元”。

標書中的內衣總數有800萬件，是上次的4倍，工期又這麽緊，毛力必須確定有足夠多的預付款來購買機器，再去掉三班倒比兩班倒多出來的成本，14.2元也賺不了幾個錢。

同樣想要擴張的人並不少，例如紅心集團的老總就非常幹脆的標出了14.5元和800萬件，其他各種輕工產品也鮮有放過的。不用說，他是準備繼續用代工的手段賺錢了。

代工是正常的經營思路，比起毛力擴大產能的方式，紅心集團的選擇更具有現代性。從好的方面來講，他的代工單將扶持一些小的工廠，形成所謂的產業集群。但毛力的吞並法卻能迅速的壯大本身的生產能力，更適合控制成本提升利潤。

上一次的18家訂單公司，再加12家新的公司，組成了第二屆西江會的成員。各家老總坐在會議室內，各有各的心思。

陳易翹腿坐在主位上，掛著聆聽卷軸，評判著個人的心思。因為人多的緣故，並不是非常清晰，但仍舊能聽出他們不太願意說的真心話。

“大家可以遞交標書了。”高秋依舊主持競標儀式。

“正好寫完。”紅心集團的老總放下筆，滿足的用嘴吹著。

要是能中標一半可了不得。

眾人三三兩兩的上前遞交標書，同時互相聊起了天。

“各位。”陳易見競標完成，起身笑道：“這麽大規模的訂單是江寧最近幾年少有的吧。”

“那是。”

“全靠了陳先生提攜。”

各家公司老大說起漂亮話也是一套一套的。

陳易呵呵一笑，道：“西江會是致力於解決會員企業各種困境的，現在，各位拿到了訂單，對於原料有什麽想法？”

“原料會漲吧。”毛力配合的說。

他的訂單價格很低，因此對價格的敏感性更高。

上一次的訂單，各家原料企業尚未反應過來，爭先恐後的把庫存消化，這一次就不那麽容易了。

陳易點點頭，道：“所以，我希望你們能分別參加一個小會，與一些原料商見面。西江會願意擔保交易，並進行競標。譬如生產棉質內衣的廠商可以與棉布廠的競標者簽訂合同。”

他說的正是二級關聯企業。

天榮集團的老總李天榮咳嗽一聲，道：“我們與原來的供貨商簽有合約，要是違約的話，比較麻煩。”

“並非硬性要求，但我積極建議，我已經邀請了東南省內最大的幾家原料廠參與，說不定你們原來的供貨商就在其中。另外……”陳易眨眨眼睛，道：“第一屆西江會的成員企業可以單獨邀請一家供貨商，加入到小會中。”

新來的通惠公司老總馬上站出來：“那我們呢？”

“西江會是排他性組織，再參加幾次，你們也會有特權。”陳易說的非常明確，以至於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反對了。

銀行的工作人員開始引導不同企業進入小會議室參加討論。那裏等於是另一個標場，所不同的是會員企業下訂單和掏錢，從而讓錢再次流動起來。

陳易招招手，將方重叫了過來，遞給他一張紙條道：“這裏是5萬噸天然橡膠膠乳，你在各個會議廳中分發下去，也加入到競標流程中去。”

“價格呢？”

“市場價格的80％以上就行。”

這是極大的一筆讓步，在原料市場，除非天災人禍，否則10％的降幅就足夠產生二道販子了。

陳易原本可以將它們塞到期貨市場上去，一紙空單就可以將它們賣掉，但出售給西江會明顯更有長遠價值，尤其是較低價的情況下。

“明白了。”方重見識過太多次陳易的驚人舉動，確認了一下紙條上的信息就出去了。

陳易在走廊上慢慢的踱步。他能聽到不同房間內的爭吵和議論，也能察覺到他們的興奮與不滿。

興奮來自於利潤，不滿來自於利潤的降低。

一切均需競爭。

西大陸就像是一個新的出口國家，西江會更像是面向此國家的出口集團，只要陳易的訂單留夠利潤，下面一級級的工廠企業就只有盈利多少的區別。

江寧銀行給每家企業開設了黃金券的帳戶，使得他們能夠用黃金券做記賬貨幣。同樣的，現金黃金券用於填補差額。

當天西江會結束的時候，高秋抑制不住的激動。

如果說黃金券是陳易發展的一部分，那對高秋來說就是全部了。他正如同初戀的少女般，含情脈脈的望著黃金券的發行數字，久久不願離開。

“央行行長啊。”腳翹在紅木辦公桌上，高秋陷入深思和幻想當中。

一起陷入幻想的還有江寧棲霞觀的道長李。

自從佛教開光大典之後，普禪寺一躍成為本地的宗教領袖，在地位上壓的各家都擡不起頭來。雖然就收入而言，棲霞觀有增無減，但他想要的卻是一場同樣盛大的慶典。

陳氏武館終於帶來了好消息，讚助太上老君的“朝聖大典”！

李道長無法形容自己看到傳真時的心情。

他躺在椅子上，仰望星空，只覺得自己好像找回了少年時第一次夜宿尼姑庵的忐忑情懷。

圓潤的星星，光潔的禿頭，乍冷還暖的天氣，優美的曲線與滿足的快感……

整整一個星期，李道長都忍不住在笑。

丹爐的童子最怕道長笑了，他們盡可能的藏起來，避免出現在道長面前。

自然有人照顧道長。

宗教辦公室的工作人員，江寧報社和電視臺的記者都將李道長比作是江寧道教的領軍人物。

沒有什麽稱呼比這更令道長開心了。

尼姑庵都比不上。

除了媒體和慶典之外，道長唯一需要關心的就是30名騎士——他不知道這些高大健壯的外國人為什麽如此的喜歡道教，看在陳易的面子上，李道長每天給鬥技騎士上兩個小時的普及課程。

騎士們如饑似渴的汲取著知識。

這是真正關乎命運的知識。

神的規則並不非常清晰，但對神的了解越深，顯然越容易獲得認同。

騎士們並不要求自己能學貫中西，他們只是想超過同伴而已。

30人裏，會有三個或四個人成為尊敬的神術騎士。每個人都宣誓了，盡管是比普通神廟還要嚴格的誓言，但每個人都宣誓了。

有的人宣誓了兩遍、三遍……試圖背下來後，發現些秘密。所有人都將魔芋當飯吃，一次次覆習著道教基礎。

李道長從未見過如此刻苦學習的信徒，他甚至有想要收徒的沖動。

當然，也就是那麽一瞬間而已。

陳易邀請家族諸人一起參加近距離觀看慶典，在晉級神術騎士的瞬間，本源能量的湧動是有好處的。

另一方面，他也希望有點潛移默化，改變思想的機會。

數十萬面腳踩兩只神的信眾湧入江寧，這一次，所有人都經驗十足。

莫少秋卻借此機會，偷運了2000噸的軍火抵達江北港口。不僅如此，他還弄了一艘老舊的千噸級驅逐艦，並以廢鋼鐵的名義入關。

令陳易發愁的是，怎麽把它運進地鐵站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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